7/29/2009

鑽石的閃光

話說,當年我結婚的時候是沒有鑽戒的。

這說來話長,當初訂婚及結婚的過程幾乎是一場鬧劇,因為過度匆促,使得許多人以為我一定是未婚懷孕,所以逼不得已婚禮要速戰速決。

但其實不是這樣的。

當初,我跟蠶豆爸的交往一直盡可能維持秘密狀態(當然,最後發現那是自欺欺人,很多人都知道但不敢當面點破),一直交往到第四年左右,我終於帶蠶豆爸回家見父母,蠶豆爸也帶我回家面見公婆。第一次與我公婆見面的當天晚上,蠶豆爸就來電說:「ㄟ,你大獲全勝耶,我爸媽問我們何時要結婚,已經跟我討論到結婚時要買房子的問題了!」我說:「不會吧,進度哪這麼快!」

就在當年十月(應該是在我第一次見我公婆後沒多久),蠶豆爸說他爸媽提出與我爸媽見面的要求,我說那就在我當時背負沈重貸款的血淚豪宅裡面安排一下會面好了。我父母聽到這消息,一臉子喜氣透出來(喔喔,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要上鉤了),連聲應允。於是雙方父母大會就在當年十月底的週日中午展開。

當天,雙方父母一拍即合,相談甚歡,冷不防我公婆提出了在農曆年底前完婚的要求,大意是,蠶豆爸過了農曆年就是農曆29歲,傳統上農曆29歲不宜嫁娶,但考量到我的年紀比蠶豆爸大,我親愛的公婆覺得耽誤我青春實在不該,應該要儘速結婚給我個交代...(更直白的說法就是要叫蠶豆爸對我負責!)。我爸媽聽聞自是一陣大喜(他們對於我可能會不結婚或嫁不出去憂心忡忡了一段時間),連一點女方父母的矜持都沒有,馬上與我公婆討論婚禮細節。我與蠶豆爸面面相覷,不知道雙方父母在high個什麼勁,只覺得:拜託,現在是十月底耶,農曆年底前完婚,你當我們超人啊。我婆婆是個非常害怕繁文縟節的人,提議讓我們公證結婚,豈料一心想把我嫁出去的我爸,忽然冒出一句:「不行,我女兒又不是跟人家私奔,總要有個掛戒指的儀式!」總之就是除了結婚儀式外一定還要來個訂婚就是。

雙方父母見面大會結束後,我跟蠶豆爸當時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任務,所以不用理會雙方父母的發瘋。哪知,十二月初我公婆來電問訂婚日期決定了沒,我嚇出一身冷汗,只好推說這要問我爸媽。我婆婆非常迅速有效率地立即與我爸媽聯絡,當天晚上就開始敲日子。初步看了黃曆後暫訂12/31日。

第二天上班時,我爸忽然來電說,12/31號不行,因為衝到屬羊的(我媽屬羊),他們看來看去只剩下12/11號是好日子,問我意思如何。我想,你也幫幫忙,今天是12/8號(星期四)耶,你叫我三天後訂婚是怎麼回事,我爸繼續興致勃勃地說:「訂婚地點喔我已經想好了,儀式就先在你那間房子辦,然後到喜來登辦一大桌家宴就可以。」我問我爸,那六禮或婚紗幹嘛的怎麼辦,我爸一副這都小事阿,你們趕快去弄一對戒指來就可以了。於是沒奈何,我當天晚上直接去Julia找剛幫學長姐弄完婚紗包套組的業務,訂了一模一樣的婚紗包套,迅速挑好禮服。接下來就是聯絡幾個要好同學如Weifen、Karen、Wennie及荳來觀禮及幫忙。化妝呢,則是完全找不到人,幸好事務所的Cindy自告奮勇,解救我於水火之中。

當時還在週年慶檔期的只剩下新光三越,我跟蠶豆爸星期五晚上就跑去新光三越準備採買戒指跟六禮,蠶豆爸中間也曾說過,如果我想也是可以買顆鑽戒無所謂,但他自己的戒指是隨便哪種戒指都可以,我高興即可。我當時看了一些週年慶推出的特價款,委實有點心動,打電話問我爸的意見,豈料我爸竟冒出一句:「要花那麼多錢買個石頭幹嘛?」再加上時間很緊迫,我週六還要去上智慧財產局整天的培訓課程,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,最後就胡亂挑了一對白金戒,要求用最快速的時間在戒圍內部處理好刻字。而蠶豆爸的六禮雖然買齊了,但我自己的六禮卻完全沒有著落,最後溝通的結論就是:全部用紅包代替就可以了。喜餅也沒啥好說,直接去訂購幾盒高帽子就大功告成。

結果12/11日當天的訂婚儀式,雖然還穿插了令人嚇破膽的百萬現金豪氣場面(我是窮人,這輩子第一次看到百萬現金,蠶豆爸事前是有告知他爸媽要搬百萬現金到場,我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,因為錢已經領出來,時逢週末也無法再存進銀行,導致我當晚很小家子氣地進行百萬現金守護大作戰),竟然也就這樣無風無浪地完成。到場觀禮的荳忍不住說:「我看你這樣,不禁想我當初幹嘛花兩個月籌備訂婚呢!」

後來結婚,也跟訂婚一樣,都是雙方父母打電話談一談,考慮一下黃道吉日跟是否會衝到長輩生肖迅速決定。在快速完成12/11日的訂婚儀式以後,隨之而來的就是1/7號的台中辦桌宴客。我還記得下台中結婚的那天早上,我還去上智慧財產局培訓課程,上到十二點趕回家化妝,下午兩點下台中,晚上就在台中請客,連婚紗都來不及拍,更不要說再去挑一個鑽戒了。3/18號在台北補請的婚宴,一來是全權由我爸處理(我爸為了彌補他覺得兩位姊姊的結婚場景不夠盛大的遺憾,在此表現出人生成敗在此最後一舉的氣魄),二來因為這樣風風火火地弄了幾場儀式也累了,所以鑽戒一事也未曾再提起。

後來我向蠶豆爸就當初訂婚結婚的過程鬧過幾次,但主題並不是在於沒有鑽戒,而是我認為只有我公婆跟我求婚,蠶豆爸在我們結婚前沒有來個求婚驚喜讓人極為不爽(雖然訂婚當天晚上在我的要求之下,蠶豆爸有拿著戒指跪地演了一兩下!但我覺得實在是誠意不夠)。

今年六月份,蠶豆爸說拿到公司發的免費電影票,我們週日去華納威秀看早場電影,隨後又拿著上次蠶豆爸花大錢聚餐得到的折價券到忠孝SOGO附近的欣葉吃飯,吃完飯後逛到Bistro一樓的Hearts on Fire,蠶豆爸跟我在外頭駐足,這時門市小姐開門邀請我們進去,蠶豆爸本來有些猶豫,但我抱持有啥好怕的心態,就拉蠶豆爸進去逛。門市小姐花了些時間跟我們介紹鑽石,我們邊喝飲料邊聽推銷,半個小時後就找藉口離去。門市小姐解說期間,跟我們說了好幾個鑽石如何與女人虛榮而非真愛連結的故事,還說太太都要生產了,先生這時表示一下誠意也是應該的之類云云的各種推銷術語。離開後,蠶豆爸問我,真的不要來一顆嗎?我回說,與其花二十萬買0.5克拉的鑽石,我還寧可拿錢裝潢房子,不然你送我一棟房子好了。之後,每次經過銀樓店的時候,蠶豆爸也會試探地問我說:要買顆鑽石嗎?我都回說不用,如果要買,事務所旁的當鋪典精品上次有顆0.5克拉的鑽戒特價2萬多,那種就可以了。

七月初在蠶豆爸去大陸的前兩天,我請蠶豆爸幫我去還借來的裝潢雜誌,蠶豆爸臨出門的時候還問了一句:「那要不要順便在經過的銀樓買一顆鑽石回來?」我乾脆地回答:「不用!」等到蠶豆爸回家後,我正收拾衣物準備洗澡,蠶豆爸忽然拿出一個藍色小盒子,打開來說:「送你一顆鑽石!」我圍著浴巾從浴室跑出來,看了那顆閃亮亮的東西,狐疑地回了一句:「你該不會是拿玻璃來唬我吧!這看起來很大顆耶!」蠶豆爸說:「當然是真的!」「我本來是想在出發去大陸前偷偷放在你書桌上給你一個驚喜,但是以你的個性,搞不好我四五天回來以後,問你有沒有看到鑽石,你還會回說:在哪裡?在哪裡?我沒注意到阿!我以為那只是普通小盒子而已阿!所以沒打開來看阿!」

原來蠶豆爸的同事兼大學同學近來有一位新的交往對象,是在賣訂製珠寶的。所以蠶豆爸找上這位大學同學的新男友,把我當年結婚時的白金戒拿去量戒圍,然後選了顆圓鑽,並在戒圍上鑲了些碎鑽,還弄了個仿某T牌的藍色小盒子,當成我的禮物。這位珠寶商還豪氣地說,不喜歡可以拿回去換,想仿成某大名牌的豹頭戒指也行。

我雖然覺得花這麼多錢買顆石頭有點浪費(蠶豆爸堅持不透露價格,只表示沒有超過×萬拉,因為不是上好的成色,可是看我上次在hearts on fire的表現,根本分辨不出來鑽石成色的差別,買太好給我也是白搭),但拿到這種意外的禮物還是頗為歡喜。當場把上衣掀起來露出肚子,然後把戴上鑽戒的無名指擺在肚臍上,跟蠶豆爸說:「應該來這樣拍一張照,叫做「母性與鑽石的光輝」,哇哈哈哈哈!」蠶豆爸說:「對了,你不要為了檢視到底是不是真的鑽石,把這鑽戒拿去磨玻璃或是摔到地上喔!」我問:「為什麼不行!」蠶豆爸:「唉,我就擔心你這種個性會幹出這種蠢事,你不知道硬度與脆度是不同的嗎?」我說:「有這種區別阿!」蠶豆爸說:「你難道不記得以前高中數學曾經出過這種題目嗎?譬如一克拉的鑽石掉到地上碎成三塊,比例是3:3:4,請問價值減損多少?因為鑽石的價格跟其體積的平方有關。」我回說:「哪有這種東西啊!完全不記得!」蠶豆爸嘆了口氣:「看來蠶豆寶的媽好像是個白癡!」

接下來幾天,我很俗氣地每天帶著鑽戒出門去現。但我的朋友與同事們都非常溫文守禮,對於我這種俗愴行徑未置一詞,倒是蠶豆爸對於我這種行為模式,擺出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,每天晚上都問我:「今天有沒有現得很爽利阿?!」我回答說:「還不賴,只是都沒有人直接問我手上的鑽戒怎麼回事,有點遺憾阿!」

總之,因為懷孕而得到鑽戒一枚,也算是還不錯的獎勵。